红霞万里,夜幕降临,在地里劳动了一下午的村人扛着锄头陆陆续续地回家去了。
秦氏把掰好的玉米棒子运到从暮离家借过来的牛车上,擦擦脸上的大汗,这时,晚风一吹,汗液蒸发,带来了一阵舒爽的凉意。
秦氏不自觉地露出来一抹舒服的笑意。
回到家,把牛车停到院子里,秦氏就喊萧大郎过来卸玉米棒子。
可喊了好几声,都没人作答。
秦氏走到里间,问床上的萧铁柱,“大郎呢?”
萧铁柱半靠在床上,神色有几分痛苦,“不知道去哪儿玩去了,一下午没见着他人影。”
秦氏一听就炸毛了,让他在家好好照顾他爹,他倒好,出去玩一下午都不知道着家,看他待会儿回来不扒了他的皮。
秦氏正欲发火,却发现丈夫神色有些不对,她忙又紧张起来。
“你这是咋了?可是身体不舒服?”她慌得赶紧抚上萧铁柱的胸口,担忧地问。
萧铁柱摇摇头,“不碍事。”
“是不是不小心碰到伤口了?”秦氏急切地问,“待会儿大郎回来,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!”
萧铁柱失笑:“你待会儿别训他了;小孩子这个年龄正是贪玩的时候,这几天他在家照顾我哪里都没去,现在我腿伤也在慢慢恢复,不必要让他一天守着我了。”
“那怎么能行?”秦氏扶他坐好,“你腿伤还没好透,不能久站,没人在身边看着,你再不小心摔着了咋办?”
“秦婶娘——”
院子里传来了暮离的喊声,秦氏赶紧从屋里出来,她刚要说话,就看见了暮离背上的萧大郎,秦氏一怔。
暮离把他背到堂屋,放到一张椅子上坐下。
萧大郎耷拉着脑袋,乖乖巧巧,不敢看秦氏。
秦氏还有点没反应过来,“这是?”
屋子里没有点灯,乌漆嘛黑的,秦氏并不知道萧大郎受伤了。
想到什么,她赶紧点亮油灯。
昏黄的烛光瞬间照亮了整间屋子,暮离挽起萧大郎的左裤腿查看他腿上的伤势。
小腿内侧有一道半拃长的伤口,伤口不算深,但也流了不少血,她一边吩咐秦氏去准备干净的水,一边让小暮玄回家去拿她放在枕头底下的那瓶“红颜。”
秦氏整个人都还浑浑噩噩的,没有回过神来。
待小暮玄回来,暮离清洗好创口,给他上了药,秦氏才回过神来。
她心疼地看着儿子腿上的伤口,问道:“他这是怎么弄的?”
暮离双手抱臂,撩一下眼皮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小暮玄和萧大郎,神情严肃道:“你问他们两个。”
秦氏眼皮一跳,“腿怎么伤的?”
秦氏的语气还算温柔。
萧大郎偷瞄一眼秦氏,又下意识地看向暮离。
暮离掀唇,毫不留情道:“别看我,我是不会为你求情的。”
萧大郎瘪嘴,紧张不安地又看了一眼秦氏,声如蚊蝇道:“在,在山上摔的。”
依照秦氏的脾气,知道萧大郎私自进山,待会儿免不了要挨一番打,换做往常,她还会在中间当个和事佬,但今天她是一点情也不会求的。
必须给这两个小孩儿一点教训,让他记住身上的疼,以后再也不敢私自进山里面。
暮离没有看热闹的习惯,跟秦氏告别,睨一眼一直沉默不说话的小暮玄,冷声道:“你跟我回去!”
小暮玄知道自己闯祸了,忙不迭跟上暮离的步伐,一句反驳的话也不敢说。
刚走到院子里,就听见了萧大郎的嚎啕大哭声。
“娘,我知道错了,你别打我了。”
萧大郎哭着喊着求饶。
秦氏把他夹在腋下,一手拿着破鞋,下了狠劲儿地打。
“小兔崽子!长本事了是不是?连深山老林都敢闯进去!”
“看我今儿不打死你!”
萧大郎哭哑了嗓子:“娘,你把我打死了,以后谁还给你送终啊。”
“啪!”
又挨一破鞋。
“还嘴贫!”
萧铁柱铁青着脸坐在太师椅上,冷眼看着婆娘打儿子,一句求情的话也不说。
萧大郎被打的屁|股火辣辣的疼,左腿也疼,他委屈的哇哇大哭。
“爹,你别让娘打我了,我知道错了,我以后再也不敢进去了。”
“呜呜呜——”
“再也不进去了。”
萧铁柱看也不看儿子哭得泪汪汪的大眼睛,对秦氏道:“孩儿他娘,给我狠狠地打,今儿要不把他打怕了,记不住疼,以后还不长记性。”
在教育孩子这一点上,萧铁柱和秦氏出奇的一致,一旦萧大郎犯了原则性的错误,夫妻俩绝不手软。
萧大郎哭得鬼哭狼嚎,嗓子哑到说不出来话。
看他屁|股被打的红肿一片,秦氏也心疼了,但一想到今儿差点就失去了儿子,她心中的狠意和愤怒又上来了。
抓着萧大郎又打了好几下才作罢。
萧大郎家刚结束,暮离家才刚刚开始。
暮老头居上坐,沉声喝道:“给我跪下!”
扑通!
小暮玄乖乖跪下。
“阿离,去拿板子过来!”
板子有成年人手腕那么粗,是专门用来教训不听话的暮青的,暮青一个十六岁的大小伙子都承受不住,更何况是一个五岁的孩子。
看着小儿子瘦小的身板儿跪在那,林氏心里一阵心疼。
“娃儿他爹,用板子打太重了,依我看,就用鞋底打吧?”
“不打他就不会长记性!”暮老头怒不可遏:“阿离,给爹打!”
“爹啥时候让你停你再停!”
暮离挥起板子就要打。
“等等!”林氏连忙喝住,看着怒容满面的丈夫,林氏一手抚着隐隐作痛的胸口,眉头紧皱,微喘着气道:“你这样打,会打出人命来的。”
“难道你要打死儿子吗?”
“慈母多败儿!”暮老头拍案而起,“你知不知道他今天做了什么?”
“他带着大郎一块去深山老林,在里面迷了路,差点走不出来,要不是被阿离发现,你现在连儿子在哪儿都不知道。”
“幸好今天大郎只是受了点轻伤,要是因为阿玄,害得大郎丢了命,你我一辈子都良心不安,还有何颜面再去面对铁柱和秦氏?”
“他今天差点铸成大错,你说我该不该打他?”
丈夫说的道理,林氏都懂,可板子毕竟太粗了,小儿子的身板儿能受得住吗?
“我也觉得该打,但能不能换个别的东西打?”她小心翼翼地开口。
暮离揽住林氏的肩头,“娘,我和爹都会有分寸的,哪能真像你担心的那样会把他往死里打啊?”
“她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亲弟弟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暮离柔声打断林氏的话,“我赞同爹的做法,娘,你先回屋歇着去吧。”
说罢,不给林氏拒绝的机会就把她往外推。
“那你待会儿轻点打啊。”
暮离道:“知道了。”
暮老头:“别听你娘的,给我狠狠地打!”
暮离心中暗笑,她力气大着呢,要她真下狠劲儿打,小暮玄连一板子都承受不住。
但她也不会手下留情。
板子落在身上的时候,小暮玄顿时哀号出声,意识到什么后,又慌忙捂住嘴巴,小脊背挺得笔直。
板子如雨点般落下,小暮玄疼得煞白了脸,愣是没有再叫一声。
暮离惊讶于他小小年纪的超常忍耐力,很快又对他露出了赞赏的眼神。
隔壁房间的林氏在听见小儿子第一声的哀号时,心脏就揪成一团,后面就没再听见声音,她惴惴不安,想去看看情况,又不忍看小暮玄被打的惨状。
说实话,她对丈夫是有埋怨的,明明可以用鞋底子打,他非要动用真格的。
这边暮离数够十板子,放下木板,道:“爹,可以了。”
暮老头看着摇摇欲坠的小儿子,问:“以后还敢不敢私自闯进深山老林了?”
冷汗从额头流下,小暮玄的脸色有几分苍白,他摇摇头,声音虚弱道:“不敢了。”
语毕,身子一歪,就要朝前倒去。
暮离眼疾手快,把他捞进怀里,看着双眼紧闭的小暮玄,她皱眉道:“昏过去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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